候，佳妹觉得再看，手机遇被自己的目光烧化的。她手指偏了偏，电话拨出去了。

　　刚洗好澡。刚接通他就说

　　这通情达理的解释里，佳妹的火忽地成了燎原之势，佳妹任火燎着烧着，不说话。

　　孩子还好么？

　　你说一会挨给我。佳妹说。

　　我一回来就洗澡了??你还不睡？

　　你说过，一会打过来。佳妹捏住鼻子，把带了浓厚哭腔的鼻涕捏归去。 佳妹，刚吃暖锅，店里……

　　一会打来，你说的。佳妹的声音粉碎如玻璃。

　　佳妹，别闹了，你不是小孩了……

　　手机飞出去，划出又脆又亮的弧线，在墙角撞出又脆又亮的喊叫，电池在叫嚷里跳腾起来。佳妹的嚎啕随即而起，好像撞背墙角的另有她的头。佳妹感觉身上什么地方裂开了，疼，疼得不知怎么办，她头抱得那么紧，腰身弓成一团，哆嗦一层一层地爬满，抖了满床。佳妹像孩子那样哭，无遮无拦，无顾无忌，无负无担，泪水鼻涕抹了整张脸。

　　佳妹的抽咽绵延一直的时候，孩子呀了一声，不是哭，仅仅是那么呀出声音，打招呼普通。佳妹猛仰头，愣愣看着孩子，像看一个不明物体。孩子又呀了两声，双手扑腾了两下，打召唤的意思很显明了。

　　佳妹朝孩子俯下脸，自己又拆在孩子的目光里了，她看见了孩子。

　　阿妈抱。佳妹抹了下眼皮，把孩子抱起来。说出这几个字，佳妹的身子就往上浮，一层又温又软的波形物拱着她。她第一次抱孩子，为了抱而抱的；第一次唤自己阿妈，孩子的阿妈。

　　佳妹目光放在孩子的目光里，她感觉皮肉骨头都在熔化，化成一种又粘又软的稠状的东西。然后，这些东西徐徐地离开、散合，有了形状，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胳膊……还是佳妹的眼睛鼻子，形状没变，但又完整不一样了，成了新的鼻子嘴巴。然后，这些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组合在一同，堆聚出一个佳妹，完全纷歧样的佳妹。

　　佳妹用那双新的耳朵凝听，身子组合的过程哔哔剥剥地响，又痛疼又诱人。

　　新组分解的佳妹浅浅地笑了一下，这个笑只冒出一个浅淡的芽，可根是那么深，延长在皮肉里。佳妹往孩子温热又新颖的胸口揭了贴，开始诉说，呶呶不休的，阿妈跟你说……